新华深读｜大脑也怕“超载”

来源：6月30日(rì)《新华每日电讯》 作者：新华每日电讯记者(jìzhě)戴威 宋晨 侠克 帅才 你有没有经历这样的时刻：明明啥也(yě)没干却感觉很累(hěnlèi)？这种精神上的疲倦感，可能与不知不觉接收到的海量信息有关。 每天，当你(nǐ)习以为常地刷了上百条短(duǎn)视频、在朋友圈点赞无数时，大脑正经历着信息“超载”的(de)考验。失眠、健忘、注意力(zhùyìlì)低下、隐性疲劳、孤独感和抑郁问题……大量碎片化、低质量信息，正悄然加剧着人们的身心负担。 “脑腐”，牛津大学出版社评出的2024年度热词(rècí)之一，因为形象描述了一种信息时代“病症”，引起(yǐnqǐ)许多人的关注。 它的表现，就像碎片化信息把人的头脑“轰炸”成一片废墟，久而久之大脑就像一片慢慢腐败(fǔbài)的泥沼，脑力也随之(suízhī)“沉沦”。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(dàxué)类脑智能技术及应用国家工程实验室副主任孙晓艳说，作为(zuòwéi)一个流行词，“脑腐”并不是指(zhǐ)大脑真的发生病变，而是对信息“超载”导致认知下降或精神(jīngshén)疲劳的一种感觉描述，“这就像让大脑在高原上持续负重奔跑”。 孙晓艳所在的(de)实验室，研究(yánjiū)方向是解析大脑对信息的筛选与整合机制，如多模态感知、注意力分配等，从而降低无效信息干扰。这是我国类脑智能领域唯一国家级(guójiājí)科研工程平台。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副所长、认知科学与(yǔ)心理健康全国重点实验室研究员蒋毅认为，普遍性的(de)注意力下降、记忆力减退等认知退化现象，已成为信息时代的一个新挑战(tiǎozhàn)。 他说，从长期看，信息过载是否对大脑存在稳定影响仍需更深入研究。从目前研究成果来看，海量(hǎiliàng)信息会(huì)对大脑的认知(rènzhī)方式(fāngshì)产生影响，使大脑对信息处理的方式从原本更适应深度思考的模式，变成注意力转移更为频繁、记忆巩固减少的浅层认知模式。 信息过载导致的认知退化，已成为现代人普遍(pǔbiàn)面临的结构性困境。 陷在手机里，是许多人的生活(shēnghuó)状态。早上醒来，手机就弹出“99+”未读消息、购物App提醒你“收藏的裤子还剩最后1件”、教育App弹出“再不上这些课(kè)就晚(wǎn)了”的通知(tōngzhī)、健身App催促着点亮一个个挑战勋章，还有各种未读红点提示你：该还信用卡、换(huàn)滤芯、回邮件…… 你的手机里有多少款App？“起码20个”“快40个了”“30多个，还在增加”“数不过来了”……很多(hěnduō)人表示(biǎoshì)，有些手机App下载了也很少打开，很多未读红点(hóngdiǎn)“懒得处理”。 国外(guówài)一项(yīxiàng)研究表明，现代人每天通过手机、电视、电脑等设备(shèbèi)接收的平均信息量约为74GB，比时长19小时40分钟的《哈利(hālì)·波特》系列全集高清版电影的信息量还大，远超中世纪普通人一生阅读量的总和。 信息增长速度也在指数级扩张。在2002年之前，人类(rénlèi)通过纸张(zhǐzhāng)、胶片及磁/光存储介质记录的信息总量仅有约5EB（艾字节(zìjié)）。到了2010年，已首次突破1ZB（泽字节，1ZB=1024EB）。15年后，这个数字变成了惊人(jīngrén)的175ZB。 如今，大(dà)数据和云计算极大改变了信息传播方式。大数据指的(de)是从社交(shèjiāo)媒体、传感器和在线交易等各种来源产生的大量信息。随着物联网基础设施(jīchǔshèshī)及智能手机、可穿戴设备的普及，我们每个人既时刻产生大量数据，同时也被大数据所包围。就(jiù)这样，信息过载成为数字时代的一场“集体共谋”。 “当前信息(xìnxī)海洋的80%都是用户生成信息，比如人们在社交或电子商务平台发布的文本信息、音视频、图片等。”信息科学(xìnxīkēxué)学者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(dàxué)预聘副教授王超说，这种“随时随地”的信息加工、分发(fēnfā)，造成了数据量前所未有的大爆发(bàofā)。而未来，生成式人工智能（AIGC）带来的信息洪流则更加汹涌。 在(zài)过量信息(xìnxī)“挟持”下，大脑不堪重负。有研究显示，持续的信息应激状态，使大脑海马体负责信息传递的突触连接(liánjiē)减少，神经递质分泌下降，记忆提取错误率上升。 一些网友自嘲：昨天(zuótiān)全网热炒的新闻，今天已(yǐ)无人记得；打开一部想看很久的电影、一本喜欢的书(shū)，没一会就要暂停刷一刷手机；在社交平台上想(shàngxiǎng)看些自己喜欢的内容，却一再被热搜带偏，甚至一整天都在“吃瓜”…… “学界比较一致的(de)看法是，摄入过量信息(xìnxī)对认知发展有害，对大脑未发育成熟(chéngshú)的青少年尤甚。”孙晓艳说，大量碎片化、低质量的信息摄入会让大脑疲惫不堪，难以集中精力。 什么是(shì)碎片化、低质量的信息？孙晓艳说，比如网络平台(píngtái)趋于同质化的信息流，以及超出生活所需(xū)的过度通知、社交信息、多平台重复信息等。它们是让大脑思维活动、认知发展倍感压力的根源。 这些(zhèxiē)信息超出人类大脑处理极限了吗？发表于《神经元》（Neuron）杂志的一项最新研究显示(xiǎnshì)，人类的感官系统能以每秒(měimiǎo)约10亿比特的速度收集信息，但大脑的整体(zhěngtǐ)信息处理速度却只有每秒10比特。换句话说，大脑能处理的信息远远小于接收到的信息。 “人类漫长进化过程中(zhōng)所形成(xíngchéng)的认知机制，让我们面对海量信息时大脑(dànǎo)信息存储、处理量有其生理(shēnglǐ)‘上限’。一旦突破这个限度，就很容易(róngyì)让大脑‘宕机’。”北京天坛医院认知障碍性疾病科副主任徐俊打比方说，“我们感官系统收集信息的速度就像一个(yígè)巨大的瀑布，每秒有海量的水流下来；而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就像一个滴管，每秒只能滴出一滴水。” 这种亿万(yìwàn)倍的差距，解释了为何我们只能“一心一用”，以及面对过量信息(xìnxī)时为何会感到大脑“超载”。 徐俊说，目前脑科学和神经科学还无法解释，为何(wèihé)人类大脑会形成这样反差(fǎnchà)巨大的信息处理机制。 如何(rúhé)判断大脑是否已不堪重负？ 首要判断标准就是个人身心损耗程度。眼睛疲劳干涩(gānsè)、颈椎手腕疼痛、睡眠质量降低是位列前三的身体负面结果。北京安定(āndìng)医院(yīyuàn)成瘾团队副(fù)主任医师周丹娜认为，心理和(hé)认知方面的损害，主要集中在记忆、注意力和睡眠上，其外在表现为注意力不集中、健忘、疲劳、焦虑、生产力下降等。 一些脑科学及精神心理专家也表示(biǎoshì)，对于大脑过载的风险既不可掉以轻心，但也不必过于焦虑。从放不下手机到医学意义上的“手机成瘾(chéngyǐn)”，须符合多个临床(línchuáng)诊断标准。 周丹娜提供了可供普通人参考的健康(jiànkāng)指南：正常状况下，人们(rénmen)刷手机、看视频，是为了打发时间、获取信息或缓解压力，且内容大多是喜欢并关注的，因此感到(gǎndào)愉悦。如果发展到不看手机就很焦躁，生活中又没有其他的事能缓解，就可能是网络使用成瘾的表现(biǎoxiàn)，需要(xūyào)引起警惕。 人们为何(wèihé)刷手机停不下来？ 20世纪80年代，“信息爆炸”一词的出现，是人类进入互联网时代(shídài)的一个(yígè)明显特征。时至今日，海量信息产生和传播的机制发生(fāshēng)巨大变化，对大脑“超载”的影响越来越深。 手机使用时长是一个重要观察指标。根据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(fúwù)协会2025年3月的(de)数据，中国每人每天花在各类短视频平台的时长超过150分钟，同比(tóngbǐ)增长3.1%，居所有互联网应用首位。 如果(rúguǒ)再加上用手机打游戏、刷微博、逛电商的时间，你查看一下自己的手机数据(shùjù)便可知，日均4小时屏幕使用时间就算(jiùsuàn)是“人间清醒”了。 全球(quánqiú)的(de)数据也呈现出同样的趋势。根据国际数据研究机构Data Reportal调查，加纳以每天5.43小时位居2024年全球最爱刷手机的国家榜首，菲律宾(fēilǜbīn)、巴西、南非(nánfēi)、泰国(tàiguó)等位列其后，时长均超5小时。在美国开展的另一项调查显示，美国人每天平均拿起手机205次，相当于每7分钟就查看一次手机。 为什么人们刷手机(shǒujī)停不下来？基于算法推荐技术(jìshù)的“投其所好”是一个重要原因。 在某互联网公司的(de)算法实验室里，记者看到，巨大的数据屏实时跳动着海量热门视频和产品的数据指标：点击率(lǜ)、完播率(wánbōlǜ)、互动率、用户留存率等。当运营经理轻点鼠标，精确分析(fēnxī)已发布视频的用户留存率，会发现在留存率曲线“高开高走”的这部分视频里，内容生态开始“变形”——猎奇的街头采访取代深度访谈，耸人听闻的标题党碾压(niǎnyā)理性分析(lǐxìngfēnxī)，AI合成的视觉奇观吞噬真实影像。 用户留存率，就是有多少观众在观看视频时停留了下来。据运营经理透露，大多数情况下，在视频前(qián)10%进度中每秒流失的用户会达到最高值，10%的进度点是决定整个视频获得(huòdé)自然播放量(liàng)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。所以，平台内容要尽一切(yīqiè)可能在头几秒吸引用户注意力。 这位运营经理坦言，算法模型(móxíng)已发展到能(néng)预判用户的神经反应、多巴胺分泌趋势等，从而不断优化。 获取注意力的算法，讲述着信息传播的新逻辑。从购物平台的商品推荐到(dào)新闻App的头条新闻(tóutiáoxīnwén)，从视频网站(wǎngzhàn)的个性化播放列表(bōfànglièbiǎo)到社交媒体的好友动态排序……算法无处不在地分析人们的行为数据，预测用户的喜好与需求，并据此调整呈现给人们的信息。 荷兰哲学家诺伦·格尔茨在(zài)《虚无主义与(yǔ)技术》一书中描述过这样的(de)场景：“谷歌算法不仅能预测我们正要搜索的内容(nèiróng)，还会在发现目标时告诉我们。亚马逊算法不仅能预测我们想(xiǎng)买什么，还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买最好。脸书算法不仅能预测我们想和谁成为朋友，还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和谁保持联系。” 当算法将人类注意力拆解为可量化的(de)商业指标，我们正经历着比印刷术更剧烈(jùliè)的认知革命，许多(xǔduō)人的思维和生活方式在即时满足中悄然改变，陷入愉悦性的信息“暴食症”。 “信息‘暴食症’与大脑的奖赏机制有关。”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(xiāngyǎyīxuéyuàn)副院长、神经外科专家李学军(lǐxuéjūn)说，大脑最主要的奖赏机制是中脑边缘多巴胺系统，主要由杏仁核、海马体和其他中脑区域组成。当人们从浏览信息中获得知识或情绪价值，大脑中的奖赏环路就会不断被激活，在多巴胺的刺激(cìjī)下(xià)，不知不觉(bùzhībùjué)就陷入愉悦性的信息“暴食症”。 人们放不下手机的另一个原因，是手机功能太强大了(le)。 31岁的金融(jīnróng)从业者王琳，曾经习惯于(xíguànyú)每天从早上醒来就启动“高效”的数字生活模式：一边刷牙(shuāyá)一边收听行业资讯，一边享用早餐一边晒出每个食材的卡路里……她的手机屏幕累计使用(shǐyòng)时间日均近8个小时。 “睡觉前放下手机后发现，除了身心俱疲外(wài)毫无收获。”王琳感慨。 今天的人们已经习惯于多屏切换、强“多巴胺刺激”的信息环境。“从认知神经科学(shénjīngkēxué)角度来看(láikàn)，人类并不善于处理多任务并行的信息流，很容易过载。”徐俊说，所谓的“一心多用”其实是(shì)大脑在(zài)任务间快速切换，而非真的并行处理。 他解释说，大脑以(yǐ)并行和分布式的方式(fāngshì)处理(chǔlǐ)信息。不同脑区各司其职，通过神经网络彼此通信。而前额(qiáné)叶皮质（PFC）在整合信息和决策中扮演执行控制的角色，特别是涉及注意力的专注或分散时，大脑前额叶皮质起关键作用。 当我们专注执行单一任务时，大脑左右两侧的(de)前额(qiáné)叶皮质(pízhì)会协同(xiétóng)活动；同时执行两项任务时，左右前额叶皮质会各自独立运作，仿佛大脑被“一分为二”。当进一步增加至三个任务时，受试者往往遗忘其中一项，错误率飙升至只做两个任务时的三倍。 “研究表明，大脑一次高效并行时，最多(duō)应对两个任务，再多就会顾此失彼。”徐俊(xújùn)说。 很多研究表明，信息过载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和潜在风险是(shì)明确的。 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心理卫生中心不久前开展了一项针对(duì)游戏障碍患者的(de)研究，发现对大脑尚处于发育关键期的青少年，海量信息(xìnxī)可能引发多重生理损害，导致认知碎片化，甚至(shènzhì)影响未成年人对世界、对社会、对人际关系的认知能力。 近日，一名博主在某社交平台上详细描述了自己旁观到的一幕，有(yǒu)上万人点赞、评论(pínglùn)说“感同身受”。 这名博主在餐厅(cāntīng)吃饭时，偶遇邻桌的青少年一直低头刷视频，饭菜一口未动。他花了几分钟听了孩子所刷的10个视频，内容依次为：变音小丑搞怪、情侣角色扮演秀恩爱、老铁土味音乐合集(héjí)、内娱综艺切片、对(duì)着镜头刷牙、整蛊(gǔ)他人……内容虽然“劲爆(bào)”，孩子却面无表情，只是一直机械地滑动屏幕。 “短视频推送的内容之碎片化、无(wú)逻辑、低质，以及小朋友上瘾的行为模式，令人触目惊心。”这名博主说(bózhǔshuō)。 湖南省脑科医院儿少心理科主任周亚男说，这样的(de)场景在她的门诊中很常见。青少年因为(yīnwèi)信息(xìnxī)“暴食”导致身心问题(wèntí)的情况越来越多。她接诊的一名从小学开始沉迷短视频的男孩小诺，已表现出语言逻辑混乱、叙事能力薄弱等问题。 “长期输入碎片化、低质信息，影响了孩子构建完整思维框架的(de)机会。”周亚男说，不少沉迷于手机的青少年儿童，当参与(yǔ)讨论(tǎolùn)学业或人际关系时会表现出焦虑(jiāolǜ)与抵触，但对游戏和短视频话题却异常兴奋，这种认知偏好差异暴露了其思维深度的匮乏。 “前额叶皮质(pízhì)变薄现象已在部分青少年中被发现，这与信息过载导致的多巴胺过度刺激直接相关。”李学军说(shuō)。 从最初对互联网防沉迷的探讨，到如今对“脑腐”、短视频上瘾的聚焦，体现了人们对信息过载和认知健康(jiànkāng)的担忧(dānyōu)。 一些研究学者(xuézhě)表示，通过了解信息与(yǔ)大脑的作用机制，可以帮助人们更科学地使用大脑，提高甄别信息的数字素养。目前这方面的研究还(hái)不够深入，应当加强和持续做下去。 如何给大脑“减负(jiǎnfù)”？ 50岁的媒体(méitǐ)工作者孙旻通过“脑力马拉松”训练——一种分阶段完成认知游戏、记忆练习等(děng)通关目标的训练，重拾健康。 最初，她只是偶尔“摸鱼”刷手机，但随着压力增大，开始(kāishǐ)依赖在网络上“放松”的感觉，漫无目的地刷手机至凌晨才带着负罪感入眠(rùmián)。在这种“焦虑(jiāolǜ)补偿—熬夜”的恶性循环中，大脑终于发出(fāchū)警报：她开始经常丢三落四，并逃避人群和社交。 在朋友劝说下，孙旻开始尝试类似马拉松选手规划路线的(de)认知训练，即把(bǎ)屏幕使用时长当成(dàngchéng)“配速”，从每天10小时(xiǎoshí)逐渐压缩至(zhì)2小时。最初3天异常痛苦：每当压力袭来，她的手总会(zǒnghuì)不自觉地伸向手机，仿佛那是缓解焦虑的唯一解药。随着大脑在规律训练中逐渐恢复活力，她开始注意到那些“消失”的细节：晨跑时树梢的露珠、晚餐时家人的絮语、镜子里自己的微笑…… 孙旻的经历，在豆瓣“数字(shùzì)极简主义者”小组里很常见(chángjiàn)。这个有3.3万人参与的小组，简介这样写道：“希望在远离数字设备的30天内，找到自己真正认为有价值的事，并(bìng)以此为出发点，合理使用(shǐyòng)一切(yīqiè)科技。”他们的宗旨是“在喧闹世界里，选择专注生活”。不少人在其中分享了各种“数字戒断”的方式和心得。 “数字极简”的概念，最早由美国计算机科学家卡尔·纽波特提出，如今指代数字时代一种新(xīn)的生活方式，正在被越来越(yuèláiyuè)多的人接受。这种生活方式强调审慎地(dì)使(shǐ)用一切数字工具，使之尽可能少地侵蚀现实生活，让使用者恢复对生活本身的掌控。 比如，可以尝试为期30天的“数字(shùzì)清理”过程。你不需要真的“戒掉”手机，但可以选择真正(zhēnzhèng)需要的手机App，清理你的屏幕；定期不带手机进行漫步(mànbù)，让自己置于“不听”“不读”状态；参与高质量的休闲活动，投入更多精力到现实人际关系中(zhōng)。 多位专家认为，大脑“超载”的危害并非不可逆，通过(tōngguò)科学管理(kēxuéguǎnlǐ)“数字摄入”、重建健康生活习惯(shēnghuóxíguàn)，大脑功能可恢复张弛有度的“弹性”。 李学军、周丹娜等专家认为，首先应设定数字(shùzì)行为边界。比如，规定每天娱乐性(yúlèxìng)上网(shàngwǎng)的时间，限制单次使用时长、划定“无屏幕时段”，逐步恢复面对面社交的习惯等。 其次是替代性认知训练。通过纸质(zhǐzhì)书阅读、逻辑思维游戏、体育运动等，重建大脑的持续思考能力。李学军(lǐxuéjūn)建议，每日进行10分钟冥想(míngxiǎng)，以增强专注力与情绪调节能力。 此外，合理安排作息时间(zuòxīshíjiān)，睡前1小时禁用电子设备，通过调整(tiáozhěng)光照环境促进褪黑激素分泌，保障充足时间的高质量睡眠。 一些专家还提出，建议医疗机构开发针对性的认知行为(xíngwéi)疗法，帮助(bāngzhù)人们识别信息过载的危害，改善行为方式。 正如一名治愈后的(de)网瘾患者所说：“当一个人不从(cóng)快速滚过(gǔnguò)的信息流里认识(rènshí)世界的时候，世界也会跟着慢下来。”菜市场的叫卖声、公园长椅的阳光、Citywalk邂逅的惊喜、与家人共度的时光……这些都是生活更好的打开方式。 一些专家认为，解决信息过载问题，仅靠个人自觉和自救远远不够，构建大众普遍认知的“防护栏”，捍卫(hànwèi)大脑健康十分(shífēn)迫切。 全球多个国家正(zhèng)通过立法、技术干预、教育改革等，为(wèi)数字时代(shídài)的社会搭起健康“防护网”。澳大利亚通过了《2024网络安全（社交媒体最低年龄）修正案》，禁止16岁以下未成年人使用(shǐyòng)多数社交媒体平台。法国政府今年推出新版“儿童健康手册”，新增了儿童对于电子产品的“屏幕(píngmù)防范”内容，重点(zhòngdiǎn)防范儿童过早、过多地接触电子产品，建议3岁以下婴幼儿应完全避免接触屏幕。 我国2023年出台的《未成年人网络保护(bǎohù)条例(tiáolì)》明确提出(míngquètíchū)，学校、家庭应当教育引导未成年人参加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，科学、文明、安全、合理使用网络，预防和干预未成年人沉迷(chénmí)网络。这一条例以“网络沉迷防治”专章明确了学校、监护人、网络产品和服务提供者等相关(xiāngguān)责任主体的法律责任。 近年来，天津、江西、北京等地在对未成年人保护条例进行修订(xiūdìng)时，也(yě)增设“网络保护”专章。 一些科技公司在手机、应用程序、游戏中推出了“防沉迷”功能(gōngnéng)，如使用(shǐyòng)时间统计、应用限制、休息提醒等。还有的开发了认知健康管理(guǎnlǐ)应用，或(huò)上线儿童空间功能等，帮助用户管理家庭成员的数字娱乐时间。 不少信息专家呼吁，互联网平台(píngtái)作为信息生态的核心枢纽，需通过算法透明化与动态(dòngtài)过滤机制保护公众认知健康。比如，用户报告中应展示推荐逻辑，界面弹窗可加入“因连续(liánxù)3天日均短视频使用超2小时，您的认知健康指数已(yǐ)下降”等提示语。 一些科研和医疗机构正尝试用(yòng)技术改善大脑“超载”。比如北京(běijīng)安定医院开发了一种基于(jīyú)深度学习的AI个性化认知训练——心灵岛屿(dǎoyǔ)Aurora，通过11个不同地貌的故事场景、11个趣味互动(hùdòng)的训练任务以及6个改善心情与认知的小工具，帮助患者减轻包括脑雾、注意力低下、记忆力下降在内(zàinèi)的抑郁症状，改善其认知功能和社会功能。 专家提醒，目前对脑功能的研究还远远不足，关于信息过载(guòzài)对大脑影响的研究还比较简单，对其结果需理性解读(jiědú)。尤其是医学、脑科学、信息技术和社会学的交叉(jiāochā)研究，更(gèng)滞后(zhìhòu)于技术迭代的速度。关于信息技术的伦理问题，需要国家从法律和社会治理的层面以前瞻视角给予更多关注。 信息如海洋，而我们的大脑是浅浅的(jiānjiānde)容器。真正的智慧不在于盛纳更多，而在于不断游向深处。人类(rénlèi)的思想，就存于其间。